罗兴发发表于2009-07-08 10:00|

升华炼化  求真美实

——读周发书画集及画展——

《周发书画集》，作为贵州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成立50周年纪念选目之一，2003年由贵州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编辑出版。《周发书2007年画展》为其个人最新作品。观周发书作品，我们看到一个数十年来从绘画艺术角度积极探索“洋为中用”而又始终强化民族艺术传统的有着强烈民族民众情怀的艺术家所走过的创造道路，并看到一条于当下于今后仍然有利于社会发展的艺术逻辑。当下总有那么一些人，以为“市场经济”就必然要“市场主义”，并把“市场主义”作为新的意识形态加以推进，使艺术的社会责任乃至人文情怀都可以荡然无存，人们却始终怀疑这些玩意儿是否真正能够成为中华民族的先进文化，先进艺术。本文从这一背景来读周发书先生的探索。作为个人学习读感，不足甚多，还望大家多加指教。

一、有选择地融洋技于民族画风

周发书先生于1931年四川江津，学画启蒙得于山水画家程曼父，1952年毕业于西南艺术学院美术系﹙四川美术学院前身﹚，曾师从吕琳、江敉、刘艺斯、李文信、杜显清诸多画家，受艺多多，得道广阔。毕业后就一直敬业于中国美术家协会贵州分会的工作。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曾任中国连环画研究会理事，中国新闻漫画研究会理事，贵州漫画研究会会长，现任贵州省美术家协会漫画艺委会主任。代表作如中国画《光辉十年画贵州》、《送子图》、版画《任重道远》、《水滸传》等8册连环画出版、年画多种出版。《周发书画集》及《周发书2007年画展》有国画、版画、漫画、写生作品等，自然是博採博美的结晶。
青年周发书在艺术学院攻读期间，专向传统中国画，同时也受艺多多。当时社会上上下下对“洋为中用”共成一种朝气勃勃奋发作为的潮流，年青的周发书显然也执开放奋发的学习态度。现实主义是一个外来的艺术理念，于绘画艺术则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关注现实，二是写实再现，三是焦点透视、光影、色彩等技法的科学性。现实主义的产生，由西方社会先进发展所催生，从文艺复兴开始，艺术从神走向人间，反封建的革命风云又使艺术从贵族走向社会现实，更加关注于社会的弱势民众，表现出一种相当深厚的民众情怀。一些伟大的作品，已达到了人类文明的顶峰。稍稍懂点事理的纯洁灵魂都是不会去贬低现实主义的。况且，当时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共产党执政宗旨，火热了新中国全体人民的心。显然，有着纯洁灵魂的而又被共产党执政宗旨所深深感染的青年周发书，怎能不将一个有着民众情怀又有科学技法的现实主义洋为中用过来融入于民族画风的探索中呢？今读先生22岁时创作的《苗族接生员的探访》，仍令感慨受道之严格，以及西技中用的尝试努力。这是一幅关注新中国边疆少数民族新生活的新风俗画，线描平染的传统画法，却有严格的焦点透视法则。关于“写实再现”的运用，看得出是已经改造过的了，摈弃了外国古典现实主义在图画内容方面的照相似“粹实主义再现论”，采取了一种“典型真实”的原则。也就是说，作画人根据自己对生活的感受，然后去创造一个真实的典型，而只在绘图造型上採取写实技法。这种努力，几年之后便结出了不同凡响的成果。28岁时画的长卷国画《光辉十年画贵州》进一步强化了这一追求。每一组画的内容都讲述着自己那个独特的“典型真实”，都有着自己那个焦点透视法则，虽绘图造型採取写实，而传统中国画的笔墨赋彩则更加功夫，因此，把贵州十年画得轰轰烈烈，欣欣向荣。这幅长卷国画的完成，便宣示了周发书这位有着中国式现实主义风范的国画家的成熟。
西方的“现实主义”讲“写实再现”，中国传统艺术理论讲“诗言志”、“画从心”，《光辉十年画贵州》更象是“画从心”之为。中国画论讲“外师造化，心得中源”，这“心”既可以指立意，也可以指作画主体，但是，归根到底，得如何能把画儿画得从“图写真形”化成更加为大众所容易理解，的确需要一番革新的功夫。《光辉十年画贵州》便至力于“典型真实”。即创造一个事件性、情节性、环境性、部局性、形象的姿动与情貌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真实，以避免各物之间各摆各的姿势而各无相系的“图写真实”。画家选择了从解放军进军贵州受到人民欢迎、到工农业生产、集市贸易等贵州社会欣欣繁荣的“典型真实”，让大众一看即懂，又亲切感人，典型性概括极强。绘图造型方面，不仅採取了写实技法，而且注意了焦点透视是科学，把它用在传统绘画里，从视角可信度上又加深了“典型真实”之襄助。看得出来，《光辉十年画贵州》把透视规律用得更加富有创造性，所以在绘画技巧上能够极尽传统技法之能事，“游丝”、“折铁”、 “渲染” 、“擦皴”、 “青沉”、“褚热”等等，无不相益相彰，这又是洋技洋法的“科光实色”所不能及的。周发书先生28岁时对现实主义“洋为中用”于民族画风的创造，就以今天的目光看，也令可赞。
到33岁时，一幅《任重道远》的水印木刻版画让人赫然。国画家的周发书竟然成了一位版画家。其画之漂亮优美，至今都能可歌可点。构图上，自行车、邮包、女邮员、晨熙光影等内容“摆部”的紧凑充实，紧而有疏，立体感强，而女邮员面部前方大片留白处理，又使画境空灵深远。刀法上，阔斧流利，刚劲有力，明快简洁，肯练不拖，给人刀味的美感十分强烈。而黑白美感的布局，又给全图的美感增加了丰富。所有这一切，又都是为了烘托出女主人公的精神面貌，朝气蓬勃，奋发作为。那个时代的人，时代的气氛，就是这样一个精神。至今读来，犹令感动。木刻版画创作伴随周先生数十年，创造了不少优秀作品，如《辛稼轩词意》、《深夜》、《在加油站》等等，都值得称道。国画家的周发书先生的确又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版画家。版画对于周先生的意义是什么？那就是探索。现实主义在版画里，“洋为中用”显然要直接一些。对照于现实主义“洋为中用”入国画，那么，现实主义的“洋为中用”到底应探索出些什么更有规律性的意义来？
国画、版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画种，形式形态、风格品范完全不同。通过周发书的探索，我们看到了反差，但也看到了联系。通联共系取乎一至的是：以一种民众情怀关注现实，摈弃古典现实主义的“粹实主义再现论”，遵循“典型真实”与焦点透视规律，绘图造型採取写实技法。
这些有规律性意义的探索，周发书先生还放在写生里进行再探。写生也就是“写照”。但周先生有意识的规律性探索，写生也就不再是“写照”了，写生也就新生了自己的艺术意义，实际应该称做写生创作了。不管是写香纸沟、古城苏醒，还是写黄山揽胜、山林胜景，都是取其精华，重组景色，再造意境，让每一画都能述说既是自己的那个“典型真实”，又让意境高于原来那个现实。例如，香纸沟里讲述着传统造纸的古朴与人气的旺盛，其层峦叠嶂的崇山峻岭之非凡气度，却又不是原来那个香纸沟所尽有的了。而《甲秀新姿》里那个古典文明的秀丽并不输于现代文明的气派，而是相得益彰，说实在的，这个意境气氛，只有在艺术家的画里才那么集中，那么典型。又如那幅《林区气象站》的写生，其树其林，其坡其房，信然笔墨，却给人一种层林尽染、钟鼓悠远的古典情氛，然而又是真正的山林气象站，而读者所得其美却已远远高于了气象站之所能给。这些写生创作在形式上，有国画的，也有纯属西洋式的。但不管哪种形式，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不落“粹实主义再现论”的窠臼，却遵循“典型真实”，重组景色，却不破坏焦点透视法则，以及绘图造型的写实技法。
周发书先生通过国画、版画、写生对现实主义的“洋为中用”的探索，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些有规律性意义的收获。

二、现实主义既成画风也成责任

事实上，周发书先生对现实主义“洋为中用”的艺术创作探索，还有更高的升华。即：把焦点透视法则化成一种美感，以“典型真实”替改“再现”，用形象表现自然或社会的规律秩序，又整体把握上将现实主义既形成画风，也形成责任。这不仅在周先生的板画里有所突显，也在先生的国画里有所显突。
未分析先生的国画前，再谈谈他的版画。例如，针对周发书先生的版画《任重道远》、《加油站》，“现代另类”可能会认为它不真实，而能深世于上世纪五、六、七十年代的人，都会说它真实。两类人的判断，都是出于对现实社会的感知。其实，任何一个精神健康的人都能从现象认识“大道真实”。例如，某人用竹席塔桥，凡精神健康人都知道这是要害死人的。这就是透过现象对“大道真实”的认识。“现代另类”不能从现实中感知前代画家的作品是否真实，并不奇怪，很正常。因为，周发书先生的画本来就不是在写今天这个现实。而真正的艺术家显然比普通人更能从现象去认识“大道真实”。所谓“大道真实”，就是自然或社会的规律秩序。所以我们去欣赏周先生的《辛稼轩词意》时，会发觉画家在塑造这个典型时，进行了历史哲学的检验的，因此它真实。因为我们在欣赏这幅作品时，自己也有这样一个检验过程，于是才有了对画的赞同。同理，我们也以此为法欣赏了《任重道远》与《加油站》。
周发书先生的山水创作，强调山石纹理的生动，山体形态的气度，云蒸霞蔚的动感，层峦叠嶂的变化；山是实实在在的山，不是一堆概念的景，不是神错灵乱的几滩墨；将焦点透视法则运用于山水，不纯当技法，而是作为美的创造，形成空灵深远的境化；所以，不管是写雄奇或画秀美，其气韵与意境，都能以活实亲切袭人，其神其美令人遐思，又可如古人临其卧游。周先生的花鸟果品主要是至力于葡萄。周葡萄与众多葡萄家不同，自有其品格。众多葡萄家能把实珠画得晶莹透明，但没有生命，是玻璃珠子。周葡萄是活生生的，是透熟的，是滴香的，是莹糖的，写生命的功夫用得很足。一般画家作葡萄，或忘了焦点透视或根本不用透视技法。周葡萄不仅用，而且用得很创造，主要用于结构美的创造。画毕竟是要由人视的啊！由此而置的周葡萄部局构图极佳，整体艺术效果立体厚重、层出变化、稀密顾望、空实互补、妙美之极。所以，周葡萄特令人赏看。在周发书先生的山水、葡萄创作中，哲性的升华，已是美的真实，生命的蓬勃。美的真实，生命的蓬勃，难道还不是“大道真实”么？虽然山水果品不太能直接表现社会规律，但表现美的真实与生命的蓬勃，难道不是以形寄道么？
周发书先生的艺术创作，摈弃外国古典现实主义的写实再现而採取“典型真实”到“以形寄道”的哲学层面把握，最终把现实主义整体炼化为艺术的责任，这是自然而顺理成章的事。回头看周发书先生1960年所创作的工笔国画《试锤》，我们就能看到这个顺理成章。此画内容，近景是乡镇的铁作工厂在试验电动“弹簧锤”，人声鼎沸，喜气洋洋，远处是现代化工厂林立于峦嶂平野之中。工笔细美，热气腾腾，的确没看见灾年的萧条影儿。读者当然有权发问为什么不画灾年的萧条，但画家也有权回答在灾年里更向往美好。正如汶川大地震后出现的抗灾救灾绘画，并不是政治的产物，恰恰是“市场经济”时期的产物，画家们画苦难是为了烘托抗震救灾的精神，且不乏理想与向往，单纯画苦难几乎是没有的。周发书先生不画萧条只画理想向往，未必不是画了现实，他是从哲学上去感知了现实的规律，只不过是把现实的规律提前到了眼下。《试锤》还掛着标语呢：“开展机械化半机械化、自动化半自动化全民运动！”细审这个口号，我们今天不是基本实现它了吗？而现代化工厂不是如雨后春笋了么？画家的理想向往不是实现了吗？当然，画家的理想向往是随社会的理想实现而实现的，也证明画家的理想向往是符合社会发展规律的。那么画家的画也就是写了现实的。画家的写现实不是“粹实主义再现”，而是融进了画家对社会发展规律的理想来写现实。一旦画家将这种原则作为一种作画的目的，那么画家对现实主义的整体把握，不仅是画风，就更是责任了。所谓责任，就是来回答作画的目的，作画的服务方向的。《试锤》这幅画便集中展示了画家对现实主义的整体把握过程。“现代另类”开口闭口“自我”、“人性”，以他们的标准，当然会讥笑画里还掛标语，这的确是代沟的浅薄啊！当共产党用梭镖对战敌人的飞机大炮、用铁锤木锯对战敌人技术封锁的时候，不用合民心的口号去动员民心，能打败敌人么？能战胜敌人的封锁么？那时，民心的确打心眼里感到共产党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看看画里那些从乡间、俚弄走出来的妇女，谁的脸上不是洋溢着真诚的微笑？正是他们这些人打心眼里跟着共产党白手起家，到后来，不都发展成有机床、进步一些的则农用汽车都能造的工厂了么？改革开放，由这些劳动妇女们创建的工厂，被“合理组合”给了私人老板，当初的创造者们都只能下岗。有的下岗者甚至连生活费都没有，还说他们是躺着吃了国家，“现代另类”的“自我人性”到何去了呢？这是怎样一种“人性”评价呢？西方古典现实主义还有所谓“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就以此而衡量中国当下的“现代另类”，“现代另类”那点东西，恐怕比“自由、平等、博爱”那个口号还不如呢？幸亏具有民众情怀的画家给后人留下了当时一段民心记载，这样的记载是可以入史册的！这就是现实主义才有的责任！
事实上，周发书先生数十年的艺术创作，都是这么整体把握现实主义的过程。所以，我们能够从周发书先生所刻画的朝气蓬勃奋发作为的女邮递员形象、抓紧一分一秒刻苦学习知识的汽车司机形象、顶风冒雪的电力工人形象、美丽的苗族妇女形象、去感知社会的精神情氛、风尚情操；我们还可以从他的风景画风俗画去感知社会的兴兴向荣、美丽杰饶；山水果品虽然不太能出现实，但仍然能让我们感知大自然的美感而转化成为对生活美的热爱。周发书先生是一位画笔优美、以一种厚道的民众情怀来对社会负责任的中国式现实主义画家，所以才在读者观众中树起了自己的形象。

三、中国式现实主义的精练叙述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说周发书先生是位中式现实主义画家。因为，西方的古典主义、古典现实主义、现代主义、超现、前卫、当代等等这些帽子都戴不上他的头。当然，还会有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来：现实主义是要讲“真实再现”的，周发书先生也画漫画，难道漫画也是再现么？难道漫画也是现实主义的了么？提出这个问题来，非常之好！从周发书这个艺术现象，真还可以令我们去探讨周先生作品中的中式现实主义语义叙述。
周发书先生画漫画，首先是出于对现实的关注，对现实的责任。至于从国画到漫画的艺术规律问题，那也是渠成水通，自然所到。只不过一般人只看见了两种艺术的外在形态，觉得八百竿子也打不到在一起，细细研究一下两者的内在艺术特质，未必就要拉郎配的。苏东坡说王维能“画中有诗，诗中有画”，大略是指“兴象”、“风骨”、“兴寄”、“韵味”、“意境”一类的艺术美感在诗与画中所共通。但是，诗能“兴”、“观、”“群”、“怨”，国画却无论怎么“画中有诗”也是达不到的。苏东坡丰富了中国画的理论，也提出了一个探索的课题。中国自己的漫画是不是从“画中有诗”走向“可以兴、观、群、怨”这条道路而产生、成长、成熟的，这的确是漫画论理家的一个大课题。至少，到周发书先生所看到的中国漫画在“画中有诗”方面，已超过了国画的“画中有诗”，能够表达“可以兴、观、群、怨”了。周先生是一个关注现实、对现实很负责、且很有思想的国画家，那么，从国画的“画中有诗”到漫画的“画有中诗”，还要别人动员么？从艺术责任、艺术的内在规律看，发生在周发书先生身上的从国画到漫画，不是“转型”，是艺术内在规律与艺术理论的完善与丰富。
周发书先生是中式现实主义国画家，又怎么让“典型真实”在漫画里得以自圆其说呢？前面已经说了，“典型真实”有形象与本质的两面，本质是“大道真实”。周发书先生的漫画，的确不是“粹实主义再现”，强调的是“大道真实”，读者绝对挑不出他的哪幅漫画是无中生有、胡编乱造，所有的漫画，都能找到社会的影子，或某种现象，某种思潮，某种风气等等。国画是用“典型真实”来表现“大道真实”，漫画用“虚设故事”(关于漫画为什么用“虚设故事”，不是本文论题，故省沉长论证)来说明“大道真实”，作国画也好作漫画也好，周发书先生的目的，都在于关注社会，或求索或剖解着社会的“大道真实”。
顺便举个文学例子说明“以虚构的故事来说明大道的真实”。“皇帝的新衣”成了世界典故。安徒生的这个童话故事是虚构的，但阐明的却是“大道真实”。谁能说安徒生这个童话的创作不属于现实主义的呢？若粹实主义再现，恐怕就没有“皇帝的新衣”这个世界典故的诞生了。
或求索或剖解社会的“大道真实”，这就是周发书先生的作艺目的，服务所向。发书先生数十年追求现实主义与中国传统相结合，并有所创造，使现实主义既成了自己的画风，又是责任。周发书现象是有相当普遍性的。我们吃了洋人的现实主义牛肉，长出了我们自己的现实主义，显然已不是洋人那块牛肉了。我们的中式现实主义可否如此语述？即：以富有民众情音与文人情怀，去求索或剖解社会的“大道真实”为责任，服务社会，画风或以“典型真实”表现“大道真实”，或以“虚构故事”说明“大道真实”，形技则可西可中，可实可变，不必约束。这显然与国外的古典现实主义有所不同，更强调的是一种创作原则，技法则更加灵活多样，悟性巧用。

四、中西探索兹为炼化

周发书先生以多种艺术形式探索现实主义的“详为中用”，使我们对现实主义的中国化认识，有了我们自己的意义。也正是在这样的探索中，周发书先生在个人艺术风格上，又特重中西结合的升华炼化。谈画家的个人艺术风格，不能仅考察作品，还要看艺术家的哲学取向、善恶取向、审美取向、生活情趣等等所形成的人文气质。周先生的确有很多自己的特别处。看得出，先生是凡美所爱，非在其一，凡善可颂，便孜孜追求，弄它个水落石出，贴它个朝花霞云，美彩夺目，所以追求对现实的关注，把现实主义熔炼在各种艺术里，其中又以漫画批判假丑恶，向往现实总是一朵花；并非一艺而浅尝则止，而是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然后以所知之然点亮多种艺术，共同燃烧，求索普遍的美术意义；并非没有笔墨追求，笔墨追求是春华秋实，老而放达，恣肆纵横，信然神趣；所有这一切，又只有一个哲学美学的炼化：求真，美实。正是这些共同的因素，构成了周发书的艺术风格。我想，周先生对自己一生作如此追求，不会遗憾。作为读者，我以为先生的追求很有价值。
周先生爱艺多种，却也有主骨，那就是国画。28岁时画的《光辉十年画贵州》，用笔流畅，渲色明快，氛韵蓬勃。中年时候的葡萄，笔墨阔厚，渲色淡俊，氛韵雅丽。近期所画葡萄，特求变化。有时干脆让三两最打眼的叶片是一团墨的渲染，恣肆纵横、腾拉飞动的藤穿行其间，果实或隐或没，或突或张，任其自然，然而，整体气韵，却更加风神骨气。纵横不乱是有功夫的。纵横虽不太讲究细微末节，却承转交错，抠纽各部，互相彼望，又变化万千。最难的功夫又在“画眼”，其葡萄的果实，盈盈生灵，淋淋香飘，正是中年就有了的功夫。也正是盈盈生灵的功夫配了恣肆走笔与信势泼墨，才更生了骨气神风。
周发书先生画国画又画漫画，以漫画直击社会，可见是位有思想的画家。葡萄不能直接抒发思想，但对于有思想的画家来说，笔墨的变化，对世事人生未必丝毫就未有所虑思，从而未留下丝丝痕迹。随着“市场主义”思潮的无节制的泛滥，世事情态，波诡云幻，一些人以掴自己历史的耳光而媚变，(其实自己努力过、汗水过的历史并不一定错，充其量只是阶段上的不足)以为对自己的历史越是掴耳光越是能与时俱进，掴的耳光越响亮，越是能够现代，耳光掴尽之后的下一场戏就是分肥拜金，权术至上，翻云覆雨，仿佛人性的悲恶情变只是朝夕之间，人性的恒长已不复存在了！但是，我们却没看见周发书掴自己的耳光，更没见周先生去追逐翻云覆雨、人鬼翻覆。我们依旧看见周发书先生的笔下是盈盈生灵，只不过，我们目下看到的盈盈生灵，是在波诡云幻、扑朔迷离的藤叶交错之中了，然仙风道骨、神风骨气却飘然腾起。我不敢说周先生近期的葡萄画就有什么寓情托意，但我敢说周发书先生对中国画的理论是了然而熟心的。西汉扬雄建论“以字为心画”，北宋米芾之子建论“画亦心画”，苏轼则主张：“文以达吾心，画以适吾意而已。”周先生笔下的葡萄肯定已不是“原来那个”葡萄的形象，已是艺术形象的“心画”，已是“写心”之“适吾意”了。
周发书先生以国画立骨，老而老到，老而放达，心画写心，适意而从，由此而回观先生对其它绘画艺术的走笔，越发觉得骨立其间，从无谀气。谀气的对立面是骨气，有时也可能是傲岸不羁。以从艺而言，不求以获功，不追以谋势，以己才气专轻门户森严，入得门去看他个究竟，以此而乐何其不乐哉！此一派傲然不羁，用一旧词就颇似才俊翩翩，风流倜傥，所指当是言周先生的才情。虽恃才情探索现实主义的“洋为中用”，但先生的思想内在却又相当严谨。青年时候，“洋为中用”对待现实主义是用其“技”，并不生吞活剥。一经而立之年，“洋为中用”对待现实义既取其技，又能化其质而生成责。到他“耳顺”之年，很多人都在掴自己的耳光而决裂现实主义，甚至一时意识形态的跟从所指都找不到北了，自己姓什么都弄不清楚了，周先生此时却是将现实主义更加炼化为一种艺术的哲学美学取向：求真，美实。似乎“细节”也都被淡化了，而本质却升华了，本质的升华反倒能出神入化、随心所欲。
求真美实，是周发书2007年画展非常重要的主题体现。尽管有的山水求索于蓝宝石一般的灵韵，以一种全新的“颤线渲染组合”形成千藤万丝、云耸牵掛与蓝玉生烟的效果，山之真山之魂却不愿放弃。尽管有的葡萄追求万墨丛中串串红，在单纯中追求强烈，但又不想放弃果实累累的厚重体量以及孕甜滴香与莹莹灵气。尽管平面有了顾望，尤其不想放弃深远的层次与迭伏以及显与隐的变幻。这种探索，很显然，既不倾向于“现代”，也不是回归于传统“表现”，更不是所谓的“再现”，的的确确是一种中西探索的炼化。因此，我们尽可以在“神”与“势”，“韵”与“味”中去品嚼，又可以在“真”与“实”中去寻访。马克思有句名言：人类是按照美的规律来造型。看得出来，周先生无论怎样探索，都不想放弃马克思所言之真理。美首先是一种自然规律，人类对美的自然规律认识多了才有了 “美的语言”。“美的语言”是相对于“美的规律”，正如人类的任何一种语言都是相对于自然实物而产生的一样。所以，周先生不想去玩“美的语言”可以凭空而生，总是要依从于自然实体而创造。我想，周先生并不一定赞同让蚯蚓在地上爬被说成是“抽象美”的创造，谁懂了蚯蚓的语言？因此知道了蚯蚓能够创造“抽象美”？但是，致力于求真美实炼化的画家，又绝不把依从一体一物去制作淫工巧技作能事，而是更加在于求真美实的志存高远。求真者，求解社会的规律也！美实者，按美的规律而创造也！虽果品山水不如人物画那么能够直写社会规律，但志承寓化，恰恰又是传统人文画的特色。周发书先生把求真美实志承寓化于传统的创造，却又区别于“儿邻”与“草草”，也区别于“闲情”与“墨戏”。周发书2007年画展的这些特点，很好地完成了自己求真美实的主题。特别是展现在2007年周发画展上那些周葡萄，藤交错杂，似迷难清，乱叶混沌，涣湿蒙蒙，却不掩莹莹生灵，兹世界，兹境界，肃然超化，却又透心意远，神韵俱在，的确是数十年中西求索、剖解、炼化、升华之功夫，没有这样的功夫，是做不来的。

五、风物长目

中国化了的现实主义，求真美实，服务社会，它的哲学支撑是崇尚客观标准，遵循自然秩序，重人伦道德，发挥人的主观能动。将“市场主义”推进为一种意识形态，弄出一个否定客观标准、破坏自然秩序、颠倒人伦、任癔狂发飙的所谓“颠覆现实主义”来，的确是与现实主义对着干的。它虽然声势浩大，却未必经得起质疑。
西方的现实主义成熟于十八世纪西方人民反对封建王权的革命风云，作为思想和文化，既标志人类文明的进步，也是人类的精神财富。中国人把它消化于自己的精神文化中，是“洋为中用”最成功的典范。可是，当我们向西方学习“市场经济”的方法时，一些人却硬生生说现实主义是从苏联引进的，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开始掴自己的耳光，要与它决裂，激进者更是说要颠覆它。针对这种思维方式，人们会在心里发问：资本主义政治从来就是“私营政治”，政客们的任务就是如何把“私营”编造得天花乱坠以蒙蔽民众，即使政客们说计划经济与现实主义如何如何保守、落后、不值云云，但美国人民为什么不会掴罗斯福的“战时计划经济”的耳光？法国人民为什么不掴库尔贝和米勒的耳光？俄罗斯人为什么不掴列宾和托尔斯泰的耳光？甚至，当下西方社会中，那些在街头、地铁玩“现代艺术”的涂鸦混混，他们也不声言自己是在颠覆现实主义。因为他们明白，一旦声明自己是在颠覆现实主义，不正合了政客们的意了么？那就是在玩为政治服务了。对于中国的“颠覆现实主义”涂鸦混混，凡有纯洁灵魂的中国人，都会在心中疑问：涂鸦混混们宣布颠覆现实主义，所幸的是，中国的官方并没宣布废除现实主义，中国的政治并不是“私营政治”，那么，“颠覆现实主义”所服务的对象又是谁家的政治呢？混混们泡制出的这些东西能成为民族的先进文化、先进艺术么？
美国人法国人非常之清楚，在上世纪东西冷战中，“颠覆现实主义”正是西方用来瓦解东方的文化武器，苏联及东欧的现实政府不就被颠覆了吗？俄罗斯人更是刻骨铭心。列宁的现实主义并没完全割断俄罗斯的现实主义，但戈尔巴乔夫政府却既脱离了列宁的现实主义，也脱离了人民，在法理上也就自动失去了立足的合法性，所以叶理钦叫戈尔巴乔夫交办公室钥匙这样一个小小动作就灭亡了一个帝国。这件事让俄罗斯人太刻骨铭心了，当今，他们既不反对列夫托而斯泰，也不反对A托尔斯泰，而且重振精神，以防止西方更进一步瓦解他们的托尔斯泰。他们都是大现实主义啊！
老实说，社会的和谐、文明的进步、国与民的关系、领袖与人民的关系、民主与法制建设、人民的幸福与安全、人民制度、民重传统、社会伦理、良心道德、为人民服务、民心向背等等等等，都只能在现实主义里才可以得到表现。然而这些万事万物的常伦天理，却正在被“颠覆现实主义”所颠覆，灿烂文明正被蛐蟮爬虫所抽象。知其颠覆主义之大害，也恰恰惟现实主义才可揭露，抨击，批判它们。要说表现力，现实主义才具有真正的伟大表现力。“颠覆现实主义”到底能给这个社会提供些什么好东西？人们太怀疑了！
有人说“颠覆现实主义”很实用，的确，“成王败冦”是中国古代最大的“实用主义”。成王败冦虽然一直是中国古代政治的一种黑暗，但“民为重”的光明政治理想又一直延绵不断。这种光明政治的实体虽然并没多少时候是生动活泼地现身于帝王的宫殿里，但这种光明政治理念却一直活跃在中国的文化里：“诗言志”、“文载道”、“民为重”始终都是“志”与“道”的内容。中国古代文化里虽然没有“现实主义”这个述语，但有对应的实体，“诗言志”、“文载道”就是中国人自己的“现实主义”文化观。事实上，冦要成王，也得要打“替天行道”的旗号，所以，往往也要倚重或让步于“现实主义”的文化观。由此可见，即使依照中国古代最黑暗的“实用主义”来检验“颠覆现实主义”，其实也并没什么高明的欺世把戏好看！中国要的是“市场经济方法”，不是“市场主义”。中国当下的“颠覆现实主义”即使能被美元扶成王，但是，随着美国的“自由经济主义”的意识形态输出并导致了全球经济危机的危险蔓延开来，会越来越使人们明白中国自己的现实主义并非就是寇。
读完周发书先生的作品，欣慰地感到，先生不言对现实主义的抛弃放弃，努力探索中西结合之炼化，并在艺术的表力上，仍然是那么孜孜以求，实在是心境高远，风物长目，令我以敬。
罗兴发      
　　　　　　　　　　　　　　　　　　　　　　　　　　　　　　2008年8月8日

矫健发表于2009-07-08 12:52|

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罗老师的写作能力不服不行！！

不二发表于2009-07-08 13:49|

好长的文章！

laobing发表于2009-07-08 14:44|

请油教授放心，擦鞋罗没写够3万字。
我很认真的数了4遍，一共18464个字（标点符号不算）。

漫画特区发表于2009-07-08 17:13|

周润发我就认识，　这个周发是何方人士？　贴在这有意义吗？　又长又～的东西！

罗兴发发表于2009-07-08 18:56|

风入松•蜓游惊梦
             罗兴发
倾园向往慕心浮，
多少卉名出。
欲贪颜艳熏香染，
振轻翅、梦上匆途。
遭若群芳有妒，
折腰甘拜诚伏。

哪得岂料错当图，
惊翅梦消除。
暗生恶刺藏尸鼠，
犬鸦噪、莺语声无。
何岂痴恋圃囿，
蜓荷点在江湖。
           2009年7月8日

mhahz发表于2009-07-09 11:11|

老油的马甲也不少！

漫画特区发表于2009-07-09 12:49|

曹智mhahzh , 你真的很欠扁！你真的很欠揍！

罗兴发发表于2009-07-11 18:18|

在中国新闻漫画网上，不能按正常规矩讨论漫画问题，只是捣蛋，象《思想画家的艺术》这样的文章，不指出什么不对，首先就用“擦鞋图”于以詆毁，如此等等，的确只有几个马甲。真如曹先生所说，实际上是一个捣蛋人多换马甲，问题就简单多了。

老油发表于2009-07-12 01:02|

作者： 罗兴发(2009-07-11 18:18 )  # 9楼  
在中国新闻漫画网上，不能按正常规矩讨论漫画问题，只是捣蛋，象《思想画家的艺术》这样的文章，不指出什么不对，首先就用“擦鞋图”于以詆毁，如此等等，的确只有几个马甲。真如曹先生所说，实际上是一个捣蛋人多换马甲，问题就简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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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兴发，你也认定那个把你文章定性为缠脚布的mhahz就是曹先生，这就等于说“一个捣蛋人多换马甲”就是曹先生。

你把mhahz称为曹先生，就等于mhahz把你文章称为缠脚布，都是令对方难堪的。

就像曹先生不承认mhahz就是曹先生一样，我也不认为你的文章是缠脚布，即使你写三万字，也不可能成为缠脚布。

你写文章越写越亢奋了，尽管我没时间看，但还是觉得不太长，你应该再写长一点，像你这种特殊情况，三万字也只是小儿科。

鉴于不是白痴都可以理解的原因，我宣布对罗兴发的论战已经结束。